李珵畫像。
固柳社濰縣正堂特示碑。
古往今來,多有詩文涉及固堤,這些詩文或已載入簡冊,或被勒諸貞珉,抑或散軼無存。有的以官員身份去記述執(zhí)政事件,也有政府留下的頗具地方特色的法令;文人墨客則對風物人情多有感懷。今取三則,以饗讀者。
縣令吳梯作《固柳社修堤記》 提及巡檢程澤留心民事
吳梯,字秋航,又字云川。廣東順德人,清道光二年(1822)任濰縣令。吳梯為政廉能有大志,為官一任,造福一方。他在濰縣任上曾動員富豪出資疏浚河道、整修堤壩,消除了連年不斷的水患。
吳梯宰濰期間,安徽歙縣人程澤任固堤巡檢,吳梯在其《固柳社修堤記》中亦有提及。另在其《岱云續(xù)編》中還有一篇《濰縣固堤巡檢程君岑野傳》,專門記述了程澤(字岑野),頗有惺惺相惜之意。此處擇錄《固柳社修堤記》如下:
水為五行之一,不可一日缺。今乃至畏之如猛虎,防之如敵國,是豈水之故哉?毋亦知其害而不知其利,所以講求而宣節(jié)之者,未得其宜哉。
濰邑六河,所至為患。惟虞河自北而東,將及昌邑西境,南岸為格孫社,北岸為固柳社。此十余里間,頗有引水以灌田園者。余視其制,竅堤之基,廣徑一尺,前納束草以資瀉宣,因其堤基之中虛也。與其腐草之疏,而水性之善嚙也。且歲月之久,而稽察之不時也。一旦潰堤,遂貽大患。余曰:“噫!是又知其利而不知其害也。余為汝謀,將使汝享其利而遠其害,易之以木竇焉,可乎哉?”眾曰:“善哉!木竇之制何如?”曰:“竇形如筆管,竅厚均,橫施堤下,前后出堤。尺竅其出之半,上建小板以為竇閘,起閘引水,水足扃之。”此池塘器也,吾南方童稚皆能言之。此間老農(nóng)老死不睹厥制,非惟民愚,蓋亦司牧者不留意于農(nóng)田水利之過也。
余嘉斯社之知興水利也,又喜斯役之能除水害也。且懼知木竇者稀,久而昧厥制也,爰書以為之記。若遠近之人睹而效之,則利賴無窮矣。至于沿河柳株之能為河患者,堤身曲折之適當河沖者,取土派夫之至興河訟者,斧之,樁之,決之。固堤巡檢程君名澤者,實任其責。程君亦留心民事,可與言水利農(nóng)田者也。
這篇“修堤記”主要敘述了吳梯為百姓出主意,在虞河堤上以“木竇”節(jié)制水流,進行農(nóng)田灌溉的方法。文章開篇先講了水的重要性及其利弊,強調(diào)要對水進行管理,使其合理有效地宣泄停蓄,以利于人類生產(chǎn)生活。
清代所稱濰邑六河,通常按流域指濰河、白浪河、虞河、彌河、浞河和富康河,六河所經(jīng)之處,多有水患發(fā)生。其中,虞河流經(jīng)固柳社(今固堤街道部分村莊)南部,當?shù)匕傩斩嘤幸铀喔绒r(nóng)田者。吳梯發(fā)現(xiàn),百姓直接在虞河堤基上掏出“廣徑一尺”的孔洞往外放水,把一捆草放在洞口節(jié)制水流,事畢則用草捆堵上,再覆之以土。吳梯認為此舉隱患很大,草腐爛后極易造成滲漏或潰堤。作為一個南方人,他想起了家鄉(xiāng)人用“木竇”從池塘中引水的辦法,于是向固柳社百姓推薦。
“木竇”引水法,是將一根管壁厚實均勻的木管埋于堤下,通過木管向外放水,木管的頭上裝有“竇閘”,開閘即可放水,灌溉完則關上閘門。此法就像今天的自來水管道,可以靈活控制水流,當?shù)匕傩帐终J可。
吳梯認為百姓們沒見過南方的這種辦法,另外這是“司牧者不留意于農(nóng)田水利之過也”,他更多地從主政者身上尋找過失。為了推廣此法,他寫了“修堤記”。最后,他還對虞河堤上的樹木、堤身曲折現(xiàn)象,以及存在河道糾紛的訟案分別提出解決辦法,并責成固堤巡檢程澤擔負其責。吳梯所為,充分顯示了一個基層主政者的責任擔當和為民情懷。
固柳社濰縣正堂特示碑
透露清代基層自治狀況
固堤村發(fā)現(xiàn)一通清“咸豐六年(1856)四月”由縣衙出面設立的告示碑。碑文顯示,咸豐初年,固柳社一帶有個別不法村民在麥苗初出時放縱牲畜,啃食麥苗,引起廣大鄉(xiāng)民不滿。為此鄉(xiāng)民呈報至縣衙,縣衙獲悉后制定了措施,并立碑以志。碑身有損壞,致使碑陽文字幾難辨認。
碑陽:
欽加同知銜萊州府濰縣正堂加十級
縱放牲畜等事。據(jù)固柳社民人各村莊,當麥苗初出之日,縱放牲畜□□□□如所呈,殊堪痛恨,除呈批示外,□□□等知悉。自示之后,如有□刋之□□□究治,決不寬貸。特示□此□。
議罰例與□中應禁之事例□于□□
碑陰:
計開罰約:一禁縱放麥苗,騾、馬、牛每一罰錢貳千,驢、羊每一罰錢伍百文;谷地中割取蓈莠及叢谷者罰錢壹千文;豆地中拔取兔絲豆者罰錢壹千文;秫秫地中刋蠱米秸、打秫秫葉者罰錢伍百文。
落款為:
固堤坫等,坫后莊、牟家莊、賀家莊,張、李、王家埠莊,王、解、牟家沿村莊,鄭、仲家莊。
以上碑文透露出清代基層社會的自治狀況,可以針對某一件事,在一定區(qū)域內(nèi)制定地方性法規(guī)。碑文同時反映了對土地私有制的保護。
學者郭麐所作詩中
提及固堤李氏家族
郭麐,字子嘉,自號望三散人,清末濰縣著名學者。郭麐出身書香門第,他幼承家學,酷愛金石文字,棲居鄉(xiāng)間,悉心考古,精研六書,一生著述頗豐。他寫的《濰縣竹枝詞》,內(nèi)容多涉及濰縣風物,并且還加了自注。其中有一首涉及固堤,以下即該竹枝詞原文及郭麐自注。
舊鎮(zhèn)固堤今海防,都督門第久荒涼。
讀書擊劍當年事,剩與田夫話夕陽。
郭麐注:固堤鎮(zhèn),《金史》作固底鎮(zhèn),在今縣北少東四十里,有海防巡檢??滴醭?,鎮(zhèn)人李玠進士、翰林院庶吉士,與弟珵武進士同科。珵官至都督同知、榮祿大夫。
“都督門第”指的是舊固堤鎮(zhèn)治下的李家營村李珵家族。李珵排李氏家族十一世,共兄弟七人,他行三??滴蹙拍辏?670),大哥李玠與他同中進士,且一文一武。李玠被選翰林院庶吉士,李珵后入滇平定吳三桂叛亂,平藩后以軍功授云南武定營參將,加都督同知,名聲十分顯赫。詞中的“讀書擊劍”即指當年的李玠和李珵。到了清末,李氏家族已基本衰落,但他們的故事,直到今天依然是老百姓茶余飯后的談資。
本期圖片由孫天兵提供
本期資料來源:由固堤、流河、李家營多位長者和知情人提供,楊泉林提供部分資料。
責任編輯:邢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