歲月印記 | 蒜泥面條

蒜泥面條

◎王振千

　　我12歲那年農歷六月初二上午，母親說：“孩子，今天是你生日，新麥子雖然下來了，咱家還沒磨面粉，我去你大娘家借了一瓢面，中午娘就做一頓蒜泥面條給你吃！”我高興地蹦了起來。

　　上世紀七十年代初，物質不像現(xiàn)在這么豐裕，小麥面對我們來說還是稀有物品，記得只有逢年過節(jié)時才能吃上。

　　娘在盆里把面粉加適量水和成面團，蓋上蓋子餳了大約二十分鐘。拿出來，放在寬大的木頭面板上，邊加面邊反復壓揉，為的是排除里面多余的空氣，使面團更筯道。

　　經(jīng)若干遍的壓揉后，面團韌性十足。娘又將面團壓圓平，用長搟面杖邊卷面餅邊加面邊滾動搟壓，面餅在一遍又一遍的滾動搟壓下逐漸變薄、變圓、變大。我在旁邊靜靜地看著，隱約能聽到母親手指按壓在搟面杖上發(fā)出的“咯吱咯吱”的聲音。

　　經(jīng)過無數(shù)次搟壓后，面餅在娘的手里變成一張又大又薄的面皮。娘把面皮按切刀的大體寬度來回疊摞，左手壓住，右手持刀沿著左手指背面慢慢挪動，切成細細的面條，輕輕扯起抖散，一綹綹地擺到用高粱梃桿釘做的鍋蓋上。

　　什錦蒜泥由自家種的大蒜、香菜、鮮麻椒搗制而成。做法是將大蒜去皮，香菜、麻椒洗凈，控干水分，放菜板上剁碎，然后放于石制的蒜臼里，加鹽，用石錘反復捶搗，直到把它們搗成泥狀，和上適量的醋、豬油，使勁攪拌開，一碗清香四溢、垂涎欲滴的什錦蒜泥即告完工。

　　八印鐵鍋里添上適量的水，土灶里點火、續(xù)柴，風箱“咕噠，咕噠”歡叫。不一會兒，聽到鍋里水響，把面條下到水里，三個滾開后撈出，放井拔涼水里，幾秒鐘后迅速撈出，稍微控水后盛到大碗里，澆上自制的什錦蒜泥，攪拌均勻，這樣地道的蒜泥面條就“問世”了。

　　蒜泥面條的香味到處彌漫，直往我鼻子里鉆，這對平日里只能吃瓜干面窩頭的我來說，勝似遇到了山珍海味，它就像一只無形的手抓住我的味覺。我迫不及待地端起碗來，“吸溜兒、吸溜兒”地大口吃起來，一口氣吃得肚兒圓圓方才罷休。

　　娘說，用井拔涼水拔過的面條，腸胃不好的人吃過后會腹脹，但是接著再來一碗煮過面條的原汁原味的“白面湯兒”，保證肚子舒舒服服。不懂事的我這才注意到，娘站在一邊笑瞇瞇地看著我，還沒吃一口呢……

　　本想我再過生日時，請娘再給做一回蒜泥面條吃，沒想到，第二年春天，娘就永遠地離開了我。

　　以后，我也曾試著按照娘做蒜泥面條的步驟做過無數(shù)次，甚至特意為此去過好多有名的飯館吃過?？上?，都沒有娘做的蒜泥面條勁道、好吃、有味……